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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中国顶尖医疗团队——
本期团队：医院主动脉团队
主笔：大医生兵器谱戴志悦
饿！
这是近3年来每次去这个科室采访最直接的感受。因为，跟着进手术室，不饿得前胸贴后背是不能出来的。
可想而知，这些长年累月从一台一台大血管手术里泡出来的医生们，是如何练就铁打的胃，和饿不坏、累不坏、急不坏之钢铁之身。
年，这支以孙立忠为核心的影像、介入、外科医生的主动脉医生团队，医院整体入驻医院心外科，建立了北京市大血管疾病诊疗研究中心，仅6年时间，这个中心迅速成为全世界最大的主动脉疾病诊疗中心。
主动脉疾病的凶险，影像诊断、介入、外科、麻醉、体外循环、ICU监护，团队作战，每一次都是酣畅淋漓的激战，让置身于其中的医生们犹如战友一般。
几年来，深深打动我的，是这支队伍骨子里的血性，互扶持，共进退，同荣辱，也正是他们创造了主动脉疾病诊治的“中国模式”。近日，大医生兵器谱的主笔团队走进了这个心外科的主动脉“兄弟连”。（外国医生认真观摩孙立忠主任（左二）大血管手术）
孙氏手术，中国模式
“没有一种疾病如主动脉瘤那样令外科医师蒙羞。”这是一百多年前，一位美国医生的感叹。孙立忠主编的《主动脉外科学》第一章第一句引用了这句话。
主动脉疾病主要包括主动脉夹层、主动脉瘤和主动脉狭窄，是严重威胁生命的复杂病症。美国女排名将海曼和中国男排国手朱刚均死于马方综合征所导致的急性主动脉破裂，爱因斯坦、李四光也因腹主动脉瘤破裂而去世。
在主动脉疾病方面，中国人与欧美国家不一样，欧美国家以主动脉瘤为主，平均发病年龄是60岁，而我国70%以上主动脉疾病是主动脉夹层，平均发病年龄45岁，发病急、病情凶险，A型夹层约有62%—91%的患者在发病一周内死亡。在治疗夹层方面，中国医生能借鉴的经验非常少，只能靠自己摸索。
年医院心外科的孙立忠，年开始接手大血管手术，年正式成为大血管临床负责人，年仅34岁。
30年来，一直与孙立忠并肩作战的大学同学、影像介入专家*连*教授说，以前影像科诊断出来的主动脉疾病患者基本都没有下文，在孙立忠正式接手大血管专业之后，慢慢地，一个一个病人手术后活着回来了。
一头扎进大血管手术里10年后，孙立忠开创了“主动脉弓替换加支架象鼻手术”，即孙氏手术。
这一技术，让中国的主动脉外科在世界心外科领域里异*突起，改变了中国医生一直跟着外国医生学手术的局面，越来越多的外国医生来中国学习“孙氏手术”，甚至被国外同行定义为：未来有望成为治疗Ａ型主动脉夹层手术的“金标准”。
孙立医院里是一个多学科团队，影像、外科、介入、麻醉、体外循环、ICU监护室几个科的医生都因为主动脉疾病而紧密相连，成立了北京市大血管疾病诊疗研究中心，在长年的临床工作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诊疗流程：在影像和外科医生共同对患者作出诊断后，根据病情做出最适合的治疗方案，保守治疗、介入或外科手术，在一个流程里协作互补而不是互相抢资源。
如此大规模的团队管理方式，以及疾病诊断分型体系和“孙氏手术”，形成了主动脉领域的“中国模式”。
在这样良性的临床工作模式下，这里迅速成为了全世界最大的主动脉疾病诊疗中心，无论是主动脉疾病的外科手术例数还是腔内介入例数，均达到世界同类单中心第一。
身披主动脉战衣的“兄弟连”
大血管的手术被称为“苦战、夜战、死战、血战”，与这个疾病天然贴着生死标签一样，在腥风血雨的手术中战斗过来的伙伴，骨子里透着生死与共的血性。
“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在一个普通的餐厅包间里，孙立忠作出了决定，离开工作了26医院，医院重新开创大血管的天地，*连*、朱俊明、刘永民，以及孙立忠的开门弟子郑*，决定和他一起走。
*连*教授是孙立忠的大学同学，两人医院，相互见证结婚生子，又一起搞主动脉专业，医院介入诊疗科主任。*连*选择了放射科，他是中国最早进行中国最早开始做心血管影像诊断和介入治疗的医生之一，也是我国做主动脉影像和介入治疗病例最多的医生，尤其是主动脉夹层的腔内介入治疗数量，世界第一。在主动脉团队里，影像介入与外科手术专业互补，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
朱俊明教授是安贞心外7科（5Ａ病房）的主任，是主动脉团队的一名“战士”，有一双天生外科医生的手，修长灵巧。他的工作除了做手术救人还是做手术救人；他的生活，除了在手术室，就是从机场去手术室的路上。这个开起玩笑来满口湘音式幽默的医生，哪怕是在学术会上做主持人，也时不时要幽上一默。他说，台下坐的都是平时在一起穿着手术服摸爬滚打的兄弟，“不能让人觉得我老朱穿上西装就变了一个人”。
刘永民是心外一科（5病房）主任。有一年春节前聚餐，大家说好：今天谁也不许讲手术不谈工作。刘永民迟到了，从机场风尘扑扑地赶来，一坐下就开始兴致勃勃讲起刚刚在外地做完的手术，马上把全桌的兄弟们带进“沟”里，等大家反应过来后只能罚酒，如此反复几次——这些医生们是怎么也绕不开工作和手术了。
郑*是心外一科的副主任，是孙立忠的第一个研究生，也这个核心团队里最年轻的一位专家，不仅撑起学科的科研，还是医疗组长。他曾经对我说：主动脉专业，是心血管医生的一件战衣，披上就要去战斗。有一天半夜，他下了手术，连发几条微博：
幸福是什么，就是12个小时的手术，一米长的切口，竟然止住了血完成了手术；幸福是什么，就是用掉了北京市最后一个血小板，弹尽粮绝，竟然出血好转了；幸福是什么，就是经历了12个小时的手术，患者活着；幸福是什么，就是12个小时的手术后，有同事给你准备好了冰啤酒和烤鸡翅。
此次兵器谱的主笔对这个主动脉“兄弟连”的豪华阵容进行了全面采访，这些医生都是中国主动脉领域中极珍贵的医生资源，因为真正在能治疗主动脉疾病的医生人数实在太少。
抢不及的病，救不完的人
元旦假期，昆明有三个病人等着朱俊明去手术，但他最终只救成功了一个人，另两人没等到手术，主动脉就破了。
这是主动脉医生在时间面前避不过去的挫败感——不是救不了，而是来不及。
来不及的原因，除了主动脉疾病本身急、重，医院撑不到手术就死亡了之外，还因为能做主动脉手术的医生太少太少。
北京市大血管疾病诊疗研究中心下设2个病区（医院心外5和5A病区），目前包括床位90张，医师37人，博士生导师4人，硕士生导师6人，正高职称8人，副高职称10人，全部具有硕士以上学位，其中博士或在读博士80%。护理人员43人。是我国手术种类最全，手术复杂程度最高，主动脉手术例数最多，能够独立完成主动脉手术医务人员最多的主动脉疾病诊疗中心。
这个中心的大血管专业医生几科占了全国的一半。
尽管孙立忠每年除了在医院定期举行培训班外，他和他的几员大将也常常飞到全国各地，手把手地教当地医生做手术，几乎全国的大血管大夫都曾接受过孙立忠的培训。
但大血管医生还是缺口极大，一方面，因为大血管医生成长时间较长，大血管医生是以心外科为基础，只有熟练心外科的手术以后才能做大血管的手术。
另一方面，“这个工作，很多人不愿意做，主动脉手术不出数，别的心血管外科手术一天能做三四个，而主动脉手术一天只能做一两台，无论从经济效益还是社会效益都不像别人那么出成果，所以很多医生不想冒这么大风险做这件事。”孙立忠对此很无奈。
在这个团队采访，他们从来不说这个疾病的发病率，只说救一个是一个。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能获得手术治疗机会最终生存下来的患者仅2%左右，98%的病人因得不到及时有效治疗而死亡或随时面临死亡。
主动脉疾病的治疗主要包括腔内介入治疗和外科治疗，在孙立忠领导的这个全世界最大的主动脉疾病诊治中心，拥有床位90张，年手术量达年手术例数余台，其中主动脉手术余例，手术死亡率小于3%。
同样是主动脉团队的*连*主任的介入诊疗科，每年平均完成各类大血管疾病腔内治疗余例，完成例数及治疗效果亦位居于全世界同类单中心的前列。
根据美国的资料，美国不到3亿人口每年20万例主动脉手术，按人口比例计算，我国应该达到80万台的主动脉手术量，如果再考虑我国经济条件和患者的心理接受程度，我国主动脉手术也应做到每年30万或50万例。
由此可做一个简单的算数题，如果把我国所有主动脉疾病患者得到救治，需要—个孙立忠团队规模相同的主动脉医生团队。
孙立忠说：“我们作为中国的第一批大血管医生，责任就是把主动脉疾病治疗技术推广到全国去。我们这代人不做这个事情，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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